刺鹄

来拥抱着我,形成漩涡
卷起那热吻背后万呎风波
将你连同人间浸没

捕兽

※昨夜脑洞,BE预警


红毛是被师傅捡到养大的,他跟师傅学了十年的玄门秘术,说好听点叫玄门秘术,其实也就是捉鬼捉妖的那些道士伎俩。

他其实不是太想学,他看着他师傅当道士压根没赚几个钱,连喝点小酒有时还得跟掌柜赊账。

可师傅常在他耳边念叨,你可是我们虚山派唯一传人了,我们这个派系可是九代单传哪。红毛听他说这些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而且,上回他师傅说的是十代单传,这回又成九代了。他很笃定这糟老头子又喝醉了。

他搀着他师傅到床上歇着,果不其然,老头儿第二百四十三遍开始提他是如何捡到红毛的。

“那个时候啊,我进深山里帮猎户老婆找她进山七天未归的丈夫,我猜那人啊,十有八九是没命了,山里鬼怪多着呢,所以我跟你说你现在道行还浅,不要轻易去山林深处,虽说你跟了我这么些年,却也只能算学了个皮毛啊。我那时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有天资,你还那么小,躺在婴儿篮里,一头红发煞是好看,所以为师才给你取了这个名字啊。”

“师傅,您还是睡吧,这些我都听您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红毛给他师傅盖上被子,他师傅又张口说话了。

“你是不知道,为师为了将你捡回来,差点被那野狼给吞了。”红毛疑惑,这段师傅从前没讲过啊。

“什么狼?您以前没跟我说过这截啊。”

“那黑狼可吓人喽,体型比一般狼大出不止一倍,全身黑毛,当时为师捡到你想带你下山,那黑狼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磨着牙盯着我,哎哟,那个眼神啊,当真是想吃了我呐。结果你一哭啊,那黑狼居然被吓退了。那会儿我就知道,你小子,说不定就是该吃这碗饭的人。”

师傅“嘿嘿”笑着,然后陷入酣睡。

红毛看着床上鼾声阵阵的人,只觉无奈,什么天资,什么狼,他宁愿相信是他师傅哄他继续当道士编的故事。


红毛收拾着桃木剑和黄符,听到背后有人推门而入。

“今日不见客了,你明早再来吧。”红毛瞧都没瞧来人。

“降妖除魔吗?”

红毛听到这话才转头,他见一男人正凝视着挂在屋内的横匾。

“都说了今日不待客了,家中有什么妖也明早再来。”

那男人调回视线看向红毛。红毛只觉那目光慑人得厉害,仿佛要将他三魂七魄给看了个彻底。


“家中无妖,初到此地,见到外边招牌觉得有几分意思,就想进来瞧瞧而已。”那男子声音略带沙哑,话语轻柔。

红毛问道:“你想学?”

“非也,”男子轻声笑了,“叨扰小道长了,我改日再来。”

红毛狐疑,觉得这男子举止古怪,但他也实在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确实没想到半个月后那男子又来了。

师傅此时已出了远门。有人传信来,说虚山山脚发现几具尸首,全都是上山的樵夫和猎户,师傅占了一卦,确实是妖兽作乱,他前三日就往虚山那边去了。虚山既是他师傅捡到他的那座山,他年幼也是在山脚下的小茅屋长大。年纪大了些才同师傅搬到离虚山更远些也更热闹的城镇上来。师傅常说,他们这一派就是从虚山发的迹,因此才叫虚山派,师傅也叮嘱他,弟子可以远游,但不能忘本。

他平日里虽然对那糟老头子的念叨十分不耐烦,此刻却全都清楚地回响在脑中。


“这酒味道好么?”对面男子出声才将他从回忆中惊醒。

“啊,挺好的。”这男子今日提着一壶酒来了,说自己在这镇上无亲无友,唯一认识的就是只有一面之缘的自己了。他话说得诚恳,又不是空手而来,红毛当然不好将他拒之门外。

“我不常饮酒,但我师傅爱酒成痴,你这酒,下回可以再给我带一壶来么?”

黑发男子笑着应允了。

红毛得知男子名为贺天,他还颇感兴趣地让红毛给他的名字占了一卦。

红毛言:“我师傅常说我道行太浅,这卦术,是我最为不精通的,不过今天喝了你的酒,给你卜一卦也无妨,不过劝你别当真。”

卦象出来是宿鸟焚巢,下下卦,“鸟树上垒巢窝,小人用计举火烧,君占此卦为不吉,一切谋望徒枉劳,”红毛解卦象的声音愈说愈小,这卦象实在是太他娘不吉利了,纵使他先前说自己学艺不精,让对方莫当真,可这玩意儿卜出来总有那么点征兆,红毛不安地看向贺天。

贺天却笑了,“无妨,反正我也不信这些。”


此后贺天每日都上门拜访,清晨便来,日落才去。师傅不在,红毛自然是不能一人出去施法捉妖,来了个贺天,倒是让他没那么无趣了。

贺天依然是每日一壶酒,偶尔还带些糕点烧鹅来。红毛吃人嘴软,只能与对方说些这镇子上的奇事和他跟师傅捉妖的经历,对方似乎听得饶有趣味。

只是红毛实在不胜酒力,常故事讲到一半,人就昏睡在桌子上。


贺天将人横抱回卧房,卧房门上挂着面辟邪的八卦铜镜,贺天只看了一眼,那镜子居然落下来摔成碎片。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踩踏过碎片进了房。

红毛睡得安稳,贺天站在床边看了一眼,然后俯身用手轻轻撩开他额前红发,唇间落下一吻。


十五日了,师傅还未归来。红毛不免有些心焦,他想去虚山脚下打听师傅情况,奈何刚打算动身,县官老爷的师爷摇着扇子来了。

“小道长哟,你师傅不在你可得帮忙喽,最近有人报了几桩命案,全都是被挖去内脏而死,可衙门里查了几日都无行凶者线索啊,还请小道长同我们前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妖物在镇上为非作歹。”

听了师爷的话,红毛几乎就能断定这绝对是妖兽食人,妖兽积累了一定道行之后便能幻化人形,却维持不了多长时间,而要维持的法子,便是食人内脏。他想起师傅临行前说虚山山脚下那几具尸首也是被挖去内脏,莫非那妖从山脚到这儿来了。

红毛稍微宽心,那妖兽若是在这儿也好,起码师傅安全了,他推测师傅过不了几日就会回了。


他跟着去了衙门一趟,才知道最近闹得着实人心惶惶,他帮不上什么忙,也只能分发些黄符与护身符给镇民。


等到返回住处,已近深夜,红毛默念着几句咒语小跑回屋,刚脱下道袍往卧房走,就瞧见床上躺着一人,那人听到动静,侧过身撑着头看向他,“去何处了?今日一日未见到你。”

红毛口气不善,“还是先说说你怎么闯进来的吧。”

贺天弯着眉眼笑了,“自然是从窗户外爬进来的。”

“这么晚了你来该不是想与我喝酒聊天吧?”

“确是如此。”


红毛被他无赖脾性气得噎住,说不出话来。


“陪我躺一会可好?今夜心中有心事,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红毛闻言也并未出声拒绝,静静地在贺天身旁躺下。镇上出了这么多条人命,个个死状凄惨,红毛闭上眼仿佛还能看见那些血迹已经干涸的尸首。

贺天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似的,伸手过来覆盖在他双眼之上,轻轻在他耳边道了声“睡吧”,红毛便昏昏沉沉睡去。


红毛做了一梦,他梦见一头黑狼与他长久地对视,他心中却没有丝毫畏惧,像是知道那黑狼不会伤着自己似的。


翌日红毛是被师傅摇醒的,他睁眼看到师傅回来了又惊又喜,然而师傅却是表情严苛,“我交代你好好看着家,你做到没有?”

“除了昨日,我每日都留在家中啊。”

“你可知,这屋子里现在妖气有多重?你这几日让谁进来过?”

红毛诧异,“只有……一个姓贺的外乡男人。”

师傅表情凝重,“就只有它?”

红毛点点头,他回想跟那男子对饮的十五日,那人对他极好,哪里能看出对方是只妖?

师傅在房中巡视一圈,拿起摆放在窗台下的酒坛,闻了一闻,“这酒也是那名男子带来的?”

“是……师傅,您……是不是……弄错什么了,我看那人不曾有过害我之心。”

“哼,妖物能幻化人形,自然也能蛊惑人心,为师常说你道行浅不单是说你技艺低,也是说你涉世未深啊。”

红毛不发一言,他仍是不敢相信与自己日日相对十五天的贺天是妖。那人,昨夜,还睡在自己身侧不是么?既然是妖,为何一直不伤自己性命?

他倏地记起昨夜的梦来,那头黑狼……莫非就是贺天……?


“狼……,”红毛喃喃道。

“你说什么?”师傅问他。

“那……妖,真身是狼。”

“你从何得知?”

“他昨夜……就睡我身边…似乎是他托梦于我,梦里只有一头黑狼。”红毛说完,表情极为难受。除妖最难的一点就是探查妖物真身为何物,若是能得知妖物本体,那除这妖便有法子了。

师傅从柜子里翻出一只紫檀木箱子,“狼惧火与雷电,这妖作恶多端,残害了近十条人命,老夫定要将它斩杀,”师傅边说边从箱子中抽出一把青铜法剑和一面五行罗盘,他默念口诀,咬破手指,就着渗出的血珠在罗盘画下一符咒,罗盘竟自己缓缓转动起来。

“那妖,已经逃回山中了。”师傅看着罗盘最终指向沉言道。

红毛看着师傅在屋中环绕一圈,然后对他说,“你同我一起上山。”


除了他二人,师傅又跑去请了些年轻体壮的镇民,夜幕降临时一群人浩浩荡荡举着火把进了虚山。

今夜月缺,山林里四面都是黑黢黢的幽深,只有这人群中火光明亮。

赶路上山,走的又是夜路,众人难免困乏,师傅让镇民先在原地歇息片刻,他叫红毛到他身边,道,“你与我去布阵,看那狼现在藏匿在何处。”

红毛应声去取法器,后脑勺却被人劈了一掌,“砰”地倒地。


他觉得自己像睡了许久,睁眼的时候眼皮都重得抬不起来,只觉脸上湿润,似是有东西在舔他。

红毛张开眼,天还是黑的,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正看着他,他吓得坐起身往后惊退几步。

是那头狼。

那狼垂下脑袋,毫无攻击性地缓缓走近,红毛觉得刚刚还狂跳不止的心玄妙般地平定下来了。

他不怕他。

那狼蹲下身子,轻轻舔舐着红毛的手,像是在安抚他,又像是在表示眷恋。

红毛情不自禁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你逃吧。以后莫要再下山害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竟撒下一张金丝网将那狼套住,师傅从树上一跃而下,骂道,“你这傻徒儿!”他凌空将法剑刺入狼身上,那狼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被刺在地上动弹不得,“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师傅落地后手脚不停,脚下画着八卦阵,手上在空中画出符咒,“妖就是妖,畜生就是畜生,改不了吃人的性子!”

霎时间,天空雷鸣阵阵,乌云翻滚,师傅手指向天,引雷入剑,那狼瘫在地上生生将一道道雷电扛了下来,红毛甚至能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

一切止于平静后,红毛看到那狼已经口溢鲜血,皮开肉绽,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那狼微微挣扎,用尽最后一分气力化成人形。

是贺天。

红毛心中极为不忍心,你这是何必呢。

贺天艰难伸头看向红毛,面容苍白,红毛靠近他,像摸刚才那狼一般轻轻抚摸贺天乌黑头发,很软。

贺天似是在笑,声音微微颤抖,“你帮我卜的那一卦……可还记得?”红毛点点头,眼中酸涩。

“能与你……共度那十五日……我就心满意足了……那日……没把你叼走,真好。”话语刚落,贺天又变回狼形,再无生息。


一眼误终身,自此两离散。不求来世缘,只愿再相遇。


※虽然此前从未写过古风不过想到这个梗实在太想写了才有了这篇拙劣之作。希望大家轻拍作者m(。≧エ≦。)m 下次大概……会写点甜的吧

※一些细节部分写得粗糙,所以可能大家会有些疑点:

①人是贺天杀的,“清晨便来,日落才去”,日落回去了他就开始食人了。这么做是为了能维持人形多和红毛呆几天。

②没错这算是个单箭头……贺天对红毛的执念,大概就是最后那句话,“一眼误终生”,十几年前就是因为遇到红毛,差点将他叼走,后来看到有人类将红毛捡起,红毛又刚好哭了,狼才觉得他是人类的孩子果然还是让人类抚养他长大比较好吧。结果师傅却以为红毛有天资,哭声都能吓退野兽,才让他也当了小道长……算是有点因果循环吧。十几年后,同样是为了再看一眼红毛,即便猜到是他师傅布的陷阱他也心甘情愿跳进去了。红毛对贺天感情并不深……他只是不忍心而已,那句“何必呢”就是他感情的全部表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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